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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 夜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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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明比她年紀還要小, 是個孩子模樣,卻偏偏學的一副老成的模樣。趙意嬋看著小和尚規規矩矩的站姿舉止,覺有幾分別扭的可愛。

寺內午間要吟誦經文, 常寧為了“救治”沈氏耗費了不少時間, 看著天色,心中估摸著快到點了, 不由生出幾分焦急。

“施主,貧僧還有課業未做, 便告辭了。”常寧拱手朝沈氏幾人行了個禮, 低聲道。

“好, 多謝小師傅了。” 沈氏朝常寧露出個感激的笑意,溫和道。

常寧靦腆的笑了,轉身慢慢出了廂房。

他走了沒一會, 沈氏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下去,神情中帶了幾分嚴肅的望著趙意嬋問道:“循循,你可見到了空隱大師?”

“沒有,母親, 您就別擔心了,我給你把護身符帶回來了。”趙意嬋說著將手裏攥著的護身符遞給沈氏。

黃色的竹紙上繪著紅色的符箓,散亂中帶著難言的玄妙通透。

“果然不俗。” 沈氏手撫過那平整的符紙, 點了點頭嘆道。

趙意嬋卻有些不以為然,她早把護身符前後看了個徹底,並未發現這空隱大師所繪的護身符與街頭小販賣的有何不同。

皺著眉,趙意嬋凝視著那道小小的符箓, 最多是……玄乎的符文繪的更潦草了些。

算了,沈氏覺得好便行了。

求符的事既了,沈氏也不想再耽誤時間,料想幾個車夫也等的久了,還是早些下山的好。

她將手撐在床榻上,微微用力,身上卻發軟,怎麽也起不來。

“春箏,扶我起來。”沈氏半闔眼簾,柔聲喚了句。

春箏應諾一聲,還沒擡腿,坐在床邊的趙意嬋已迅速扶起了沈氏。

“母親。”趙意嬋扶人不帶喘氣,看模樣還分外輕松。

沈氏略微訝異的望著趙意嬋,怎麽她竟沒發現女兒的氣力這般大?

不過也不是壞事。沈氏下床踱了幾步,感覺沒什麽不適,垂下眼睫低聲道:“走吧。”

她走了沒幾步,趙意嬋便急匆匆過去攙著她,春箏不覺搖了搖頭,跟在兩人後慢慢走。

下山的路比上山好走了許多,趙意嬋一路歡歡喜喜,把滿山的秋意盡收眼底,心情頗為寬暢。

沈氏也覺得這次伽嵐寺之行大有裨益。雖說一路勞累了些,可她精神頭卻好了許多。

春箏平日裏不怎麽出門,只覺得開了眼界,這大雄寶殿的金佛真是令人驚詫。

回府的車馬速度比來時快了不少,想必是天色晚了,來伽嵐寺的人少了些,路況沒那麽擁擠,未及兩個時辰便到了護國公府。

沈氏被顛的頭昏腦漲,趙意嬋卻精神的很,當先跳下馬車。春箏強打起精神扶著沈氏慢悠悠下了馬車。

總算是到家了。趙意嬋深呼吸幾次,轉過身去瞧沈氏,沈氏面色有些發白,想來是一路顛簸不大好受。

她本打算和春箏一起送沈氏回院子休息,不想沈氏擡了擡眼,聲音有些困倦,“你也累了一天了,先回去休息吧。”

趙意嬋確實是累,她剛才一鼓作氣跳下來,現下雙腿都打軟。

見有春箏陪著沈氏她也放心,趙意嬋一路幾乎是奔回了春笙院,繡鞋一脫便撲到了柔軟的床榻上。

可把她給累死了,趙意嬋覺得上下眼皮有如打架般沈重,暈乎乎地正要睡,腦中忽而竄過一事,驚的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,摸索著將袖中的兩枚護身符取了出來。

只是壓的皺了些,趙意嬋松了口氣,用掌心將褶皺碾平,又對著護身符發起了呆。放哪兒好呢?四處望了下,目光最終落回床上。

將護身符壓在枕頭下面,趙意嬋長舒了口氣,勾唇笑了。這回她定能做個好夢。

那邊沈氏回裏屋小憩片刻,吩咐侍女珍珠半個時辰後來喚她起身。春箏看一切妥帖,告退回了春笙院。

彼時趙意嬋正在睡夢中,春箏怕擾了她休息,便在外面守著,沒多久也懨懨地犯困,頭如小雞啄米一點一點。

還沒睡及半個時辰沈氏便醒了,外面天色隱約暗了下來,沈氏揉了揉腦袋,低咳一聲,侍女珍珠聽見動靜,忙進來服侍。

“夫人,不過一刻鐘,您怎麽醒了?”珍珠垂首立在床邊,神情帶了幾分擔憂。

“睡不安穩罷了,現在什麽時辰了?”沈氏邊問邊伸手將頰邊的碎發捋到耳後。

“約莫是申時四刻了。”珍珠略一思索,很快答道。

趙長軒出去赴宴,應該還沒回來。沈氏算著時間來的及,打算親自下廚做些好菜。

再過兩日大軍就要南下剿匪,沈氏雖對趙明瑜有信心,但征戰時日長,難免有些舍不得。

這不,趙明瑜還沒走她就已經開始忙碌起來,想著不久就要入冬了,要給他帶些暖和襖袍,省的被凍壞了身子。

晚間沈氏做了一桌子好菜,色香味俱全。趙明瑜小時候沒嘗過沈氏手藝,只當是家裏換了新廚子,一時大為驚艷,讚不絕口。

趙長軒和趙意嬋交換了下驚喜的神色,父女倆心靈相通,無聲的

青年穿著靛青色長袍,隱著墨色暗紋,顯得十分利落爽朗。

燭火幽微,襯的他五官輪廓有如石刻般分明,肩胛結實,恍惚間已有成年男子的模樣。

沈氏看著趙明瑜,眼前卻浮現多年前那個抓著她裙角央求著要抱抱的男娃,怎麽一眨眼,他就長的這般大了。

能提起重劍,保家衛國。

沈氏不覺嘆了口氣,秀致的眉緊蹙。

趙明瑜一擡頭瞥見沈氏面色,便知道她又在多愁善感了。

“母親放心。”趙明瑜放下竹箸,走過去攬住沈氏,壓低聲音道:“兒子定能平安歸來。”

沈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駭住了,怔忡片刻,點了點頭。不知想到了什麽,神色帶幾分為難,又夾雜著些許歡喜,猶疑著開了口: “瑜兒,母親有一事一直記掛於心,只是……”

趙明德心知不妙,還未想到該如何轉移話題,沈氏已經幽幽說完了後半句話。

“待你這次平安歸家,便找個可心人娶了吧!”

趙明瑜想要拒絕,可目光落到沈氏發上,微微楞了一會,垂下了頭。

“好。”他低聲允諾。

聽到兒子的答覆,沈氏又驚又喜,墨發中幾根銀絲似乎也沾染了喜意,晶亮閃爍,她本以為……瑜兒還要拒絕呢。

看了她的瑜兒真是長大了,開竅了,也懂事了。

趙長軒擡頭看了眼神色如常趙明瑜,眸中掠過抹欣慰。趙意嬋則在一旁偷笑,長兄再不成婚,市井裏那些斷袖的流言恐怕更是甚囂塵上。

沈氏兀自欣喜,不拘葷素一個勁給趙明瑜夾菜,顯然已經沈浸在抱孫子的幻想中了。

看著碗裏堆成小山的菜肴,趙明瑜不由握緊了拳,良久終於忍不住開了口,打斷了即將把盤子裏菜全夾光的沈氏。

“母親。”他低聲嘆道,著實有些無奈。

“你一個男子多吃點無妨。”沈氏怔忡片刻,口中這般說,手上夾菜的動作卻停了下來,柔和的眼裏盡是喜意,溫和道:“你小時候胖嘟嘟的人見人誇,如今瘦了,母親總覺得不對勁。”

趙長軒和趙意嬋對視一眼,同時大笑起來。趙明瑜也無奈的笑了。

微風拂動窗邊的帷幕,帶著一室的歡聲笑語奔騰向前,這大戰的前夕,竟是難得的溫馨靜好。

同一時刻的鎮北王府,氣氛卻頗為凝重。

此次南下剿匪實非易事,蘇承幾夜未眠,總算做好詳細的作戰計劃。可世事總歸難以預料,誰知道下一刻會是如何?

“律兒,與叔父飲一杯如何?”蘇承看著翻看卷宗的青年,微微嘆了口氣。

衛律聞聲擡起頭,黑眸沈靜如水,帶著些許血色。

他無聲點了點頭。蘇承起身走到櫃架前,眼中帶著難以名狀的苦澀。

“你我把這酒從泗洲帶了過來。”蘇承掌心熨帖著粗糙的瓶沿,唯覺冰涼一片。

墨色的瓶沿在燭光下蹭亮,束口的紅布已然褪色。還沒啟封,屋內已盈滿了香醇的酒香。

女兒紅,只在大婚時飲的酒。

衛律瞳孔微縮,縱使知道蘇歌未死,心中亦有難言的隱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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